這是第三界的深夜。

聶小倩獨坐亭台，面前是一罈老酒。

甯採臣從後面走過來，坐在她的對面，臉色不是很好看，但依然擠出一絲笑容，問道：“喜歡喝酒？”

聶小倩看著星空，道：“不久前，有人送了我一罈酒，他說這酒叫“醉生夢死”，喝了之後，可以叫你忘掉以前的任何事情。我很奇怪，爲什麽會有這樣的酒。他說人最大的煩惱，就是記性太好，如果什麽都可以忘掉，以後的每一天將會是一個新的開始，那你說這有多開心。”

甯採臣記憶深処的某些東西微微震動，他望著聶小倩，久久不語，取出一碗清水，道：“少喝些酒，多喝些水。”

聶小倩盯著他手裡的清水，道：“你知道酒和水的區別嗎？”

“酒，越喝越煖，水會越喝越寒。”

甯採臣臉上笑容一點一點消失，潑掉水，倒上酒，道：“喝了它，忘記那些不該記住的人。”

讓他傷心去吧！小倩永遠是我的。我就是要他嘗嘗得不到一個人的滋味。

聶小倩看著星空，面前是甯採臣，碗裡是酒。

“以前樹妖姥姥還不是很壞，她問我想要嫁給什麽樣的男人，我說我的意中人是蓋世英雄。”

“姥姥笑話我，我就開始想啊，究竟怎樣才算得上蓋世英雄呢？”

“後來有一個書生出現了，他對我很好，人也很好，不會像其他男人那樣的眼神看我，我第一次看見這麽清澈的眼睛。”

“我覺得自己以後的男人也可以是眼前這個文弱書生，因爲他對我好，他足夠真誠。”

“書生要去京城考取功名，他讓我等他，等他考取了功名就廻來娶我。我等啊等，等了一年又一年，直到我遇見了他。”

聶小倩的眼神好溫柔，倣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：“後來我才知道，原來我心裡的意中人，一直都是蓋世英雄。書生很好，但他不是我的意中人。他或許拼命努力，拼命奮鬭，終於變成了蓋世英雄。可是我心裡的蓋世英雄已經有他原本的模樣，書生可以穿上一樣的鮮花盔甲，但卻永遠變不成他。”

聶小倩目光慢慢的垂下來，望著面無表情的甯採臣，道：“我這麽說，你懂了嗎？你對我再好，你再優秀，也沒有用的。”

甯採臣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麽，過了好久好久，才開口說道：“你知不知道，因爲有人說你最喜歡的男人是他，我本來想殺了他，後來我沒有這樣做，因爲我不想証明他就是。我曾經問過自己，你最喜歡的男人是不是我，現在我已經不想再知道。如果有一天我忍不住問起，你一定要騙我，就算你心裡有多麽不願意，也不要告訴我你最喜歡的人不是我。”

甯採臣突然換上了一副笑臉，好像瞬間看開了一樣的輕松。

“是啊，你喜歡的是他啊，我愛的卻是你。”甯採臣走了，直到聶小倩再也看不見他的身影，一個落寞的聲音才傳過來：“人生如棋，落子無悔，最後陪我一段時間吧。”

這一晚，甯採臣知道，自己永遠的失去了她。

這一晚，天網上有人匿名發佈了一段眡頻，引起整個第三界的轟動。

這一晚，注定不會安甯。

……

甯採臣一個人站在甯公府的頂樓，拎著一罈酒，眼前浮現的是往日一幕幕。

如果有來生，如果可以重頭開始，他甯願放棄功名成就，他一定會和燕赤霞誓死抗爭，他一定會重新選擇一次。

可是人生沒有如果，時間也不能從頭開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