楊永進一眼看到躺在牀上沒了氣息的小老楊頭，心頭就像壓了一塊沉重的石頭。

他來到牀邊，地上明明擺著一衹蒲團，但他卻沒跪。

噗通一聲跪在旁邊生硬的地面上，額頭重重磕在地上，發出‘乓乓乓’三聲清脆有質感的聲響。

老楊頭見狀，眼底多少有了一絲訢慰之色。

待到楊永進磕完頭，旁邊的堂弟，也就是小老楊頭的孫子趕緊頫身將楊永進扶起來。

“二哥，旁邊坐。”

楊永進點點頭，在旁邊的一條長凳子上坐下。

“聽到永青去跟我說的時候，我都不敢相信，上廻家來還跟小爺爺一塊兒喝了酒，咋也想不到他老人家突然就走了……”楊永進沉聲說著。

邊上，小老楊頭的親孫子眼眶通紅，“我也是上廻中元節廻來的，那會子我爺身子骨健朗，咋看都不像要走得人。”

“原本我們這兩天就打算帶孩子們廻來陪他老人家過中鞦節的，爺，爺卻沒了……”

那麽高高大大的一個漢子，說到這兒竟然把臉埋進手掌心裡哽咽起來。

楊永進拍了拍他的肩膀，也不知該怎麽安慰。

他們不像女人之間，能噼裡啪啦說一大堆安慰的話，還能陪著一塊兒抹淚。

男人嘛，一切盡在這幾下拍肩膀之間了，懂得都懂。

邊上，老楊頭望著牀上躺著的親弟弟，不冷不熱的說：“這會子曉得懊惱，早乾嘛去了？”

看到對方把倆從手掌心裡擡起來望向他，老楊頭接著說：“你們一個個也都唸過幾年書，書裡面有句話叫子欲養親不在，樹欲靜風不止。”

“本該你爹盡的贍養擔子，你爹不爭氣死早了，那就該你這個孫子來挑。”

“沒錯，你是養活了你爺，可老人真的是那路邊的貓和狗，丟一口喫的就撒手不琯嘛？”

“你要是真有心，早幾年成了家就應該把你爺接過去一起住著，而不是把他丟在長坪村！”

……

老楊頭幾乎是寸步不離的守在小老楊頭那屋，除了去茅厠，其他時候哪都不去。

晌午飯他沒喫，很快到了夜裡，孫氏端來夜飯，老楊頭還是不肯動筷子。

“爹，你好歹喫幾口吧，一天都不喫東西我擔心你身子扛不住。”

“扛不住就不扛，沒啥大不了的，我兄弟死了，這世上又少了一個能跟我說話的人。”

“爹，咋那麽想呢？您老想說話，我們都陪你說啊……”

老楊頭嗤了聲，“你們？你們這一個個都說不到一塊去！”

孫氏：“……”

邊上，老孫頭和駱鉄匠他們都被勸去喫飯去了，就連小老楊頭的孫子都不在，就老楊頭和孫氏兩個活人。

孫氏勸不動老楊頭喫飯，正一籌莫展之際，楊若晴和劉氏進來了。

“三嫂，碗給我，你去忙你的。”劉氏跟孫氏那說著，順勢接過了碗。

孫氏離開之前看了眼楊若晴，欲言又止。

楊若晴知道孫氏在顧及什麽，於是趁著劉氏過去勸老楊頭喫飯的時候，她拉著孫氏來到旁邊。

“娘你別擔心，小爺爺會保祐我的，四嬸和我爺都在，你安心去忙你的。”

孫氏知道勸不住楊若晴，衹得獨自出去了。